凌晨,夜色讳莫如深。
何时雨站在某居民区的廉租房窗台边,打出的电话迟迟未接通。
一个月前,她带着陆陆搬进了这个房子。
一室一厅的布局,被房东做成三个房间。她临时住的那个朝北,没有阳光,价格相当便宜。
出于她现在的处境,何时雨觉得,只要不睡在桥洞底下,就都不算太糟糕。
在与顾非然决裂后,她接住迈谷递出的橄榄枝,成功入了职。
试用期对职场打工人来说不过三到六个月的周期,期间薪资会大打折扣。
但时间就是金钱,外头还欠那男人一屁股债,她等不了那么久。
“何小姐,你确定吗?”一个月前,覃柏峰皱着眉问她。
“覃总,我很缺钱。”她丝毫不隐瞒。
“我看顾总对你挺照顾的,怎么”他欲言又止。
何时雨深吸了口气,勉强朝他一笑,没有说话,不愿再提的样子。
“试用期缩短到一个月,你的压力会很大,你需要做出超凡的成就。到时候管理层投票,多数服从少数,决定你的去留。”覃柏峰开门见山。
说着,还不忘给她留条退路,“正常是三个月,何小姐,你仍有反悔的机会。”
覃柏峰看着她的眼睛,他并不知道何时雨还有一个孩子,也不明白,一个女人有现成的大款不哄着捧着,跑去竞争压力极大的私募公司里卷,身旁都是豺狼虎豹般的顶尖高材生。
当初在酒桌上说要招她,实属覃柏峰为了拿下顾非然这个大客户,给他充的面子。
他的场面话,没想到这女人竟当了真。
迈谷,从来没有招聘过c9院校之外的人,除非是顶级富二代,带资进组那种。
况且,她好像连大学都没念完吧。
“好的,我同意签字。”没有任何犹豫的。
这倒让覃柏峰瞠目结舌了,他半开玩笑:“何小姐,你不会赌了吧。还不上,会砍人那种?”
“算吧。”
她盯着手里的笔,写下名字。
覃柏峰这个老江湖有些感慨了。顾非然么,他熟的很,换女人如衣服,这何时雨也不像他的款,男人总爱尝尝新鲜,只是到头来,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何时雨站在窗户口,发呆。
一个月已经过去了,说是今天出结果,可时间已到凌晨,一天都过去了,迈谷那边仍未传来消息。
郑成林有投票权,她半夜连环夺命call他,希望能有个结果。
这种悬而未决的局面,让她无比焦灼。
“喂,时雨?”男人突然打了过来,电话里嗓音嘶哑,明显是被人吵醒,“怎么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半夜来打扰你,我想问问”她抿紧嘴唇,“关于我试用期的事。”
郑成林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酒杯,灌了口,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哦。”他眼底的波澜沉了些许,“对不起,今天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来看下。”
郑成林假意去拿电脑,实则心里已倒背如流。
“成林?”何时雨疑问道,“明天可以正常办理入职吗?”
他微吟:“时雨,对不起。三票通过,四票反对。”
电话里一阵长久的沉默。
何时雨脚步一个不稳,人顺着窗棱沿,慢慢滑坐了下去,眼神空洞。
这一个月,她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天工作学习到半夜,早上又去迈谷替人干活。
为什么?明明已经做到极致了,却还是这个结果。
郑成林忽然回想起覃柏峰的话,“管理层6票投完,是平票。成林,最后一票决定权在你。”
“好。”他道。
覃柏峰揶揄道:“说实话,学历太差,能力不错。一个月的试用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必死的局。你知道让我想起谁?干投行那群要钱不要命的!陪客户喝到凌晨三点,她是在公司干到凌晨三点。成林,你要有压力了,别到时候人进来了,一年把你团队长位置给取代了。”
本想签下“同意”的手,顿了一下。
惨痛的回忆在疯狂攻击他。
华尔街向来弱肉强食,曾经的他也深受其苦,那帮人为了在公司留下来,无所不用其极。
郑成林很害怕,怕有一天同何时雨针锋相对。
笔尖的墨晕在纸上,他再三思索,投了反对票。
“喂,你还在吗?”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点醒了他。
“时雨。”郑成林深吸了口气,“迈谷内部阶层斗争、出身歧视很严重,并不适合你。”
“您能跟覃总帮我说说情吗?”何时雨抓住最后一线生机,“郑成林,我求求你。”
握着电话的手陡然一松,他从未想过,能从何时雨口中听到“您”这个字眼。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让他很陌生。
“对不起,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