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睡着,我先带你去酒店。”季一南说。
季一南就在医院附近开了一个房间,两个人拿着房卡上楼。
“我没来之前,你一直睡在医院里吗?”李不凡问。
“嗯,其实有护工,但我不放心。”医院的床很小,季一南接近一米九,根本不够他睡的。晚上又有护士查房,一个月来季一南几乎没睡好过。
可他从未察觉自己精神很差,直到李不凡过来。
打开房间的灯,季一南把李不凡的行李箱放在角落,让他先睡一会儿。
“你呢?”李不凡从行李箱里找出睡衣,坐在床边换。
“去给你买点吃的。”季一南说。
“别买了,我不饿,”李不凡拉了拉衣摆,“过来陪我一起睡。”
季一南走过去,垂头看了李不凡一会儿,靠上前吻了他。
很多话不用说,他知道李不凡也懂的。如果要评选出世界上最明白季一南的沉默的人,李不凡是最唯一的选项。
季一南把李不凡压进床里,他明明很累了,但这好像是他们之间最激烈一次。
他摸到李不凡全身都湿了,大腿的腿根甚至在颤抖。他慢慢地亲吻他,从鬓角的头发,到眼睛和鼻尖。他的嘴唇落在李不凡的颈侧时,李不凡僵硬地往一侧偏了偏头,季一南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
房间里拉了窗帘,很暗,季一南用手指探究地摸他耳朵。
往下碰到他耳后,才感觉到凹凸不平。
季一南打开了灯,李不凡闭了下眼,认输地侧过身。
“爬山的时候风雪太大,吹来好多碎石,其中一块刮到了,没什么事。”
灯下,那伤疤的形状像一道闪电。
“你去哪里爬山了?”季一南问。
李不凡说:“曼拉啊。”
他笑,“你是不是很久没上去看过你的云文件了,你点开标本那个文件夹看看。”
季一南没想太多,拿过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所有标本做完后,他都会统一拍照上传,存在电脑里,再用云平台和各个设备共享以备份。
标本一共99份,差最后的也得怀凑到一百。
而当他点开那个文件夹,里面显示的文件数量已经是一百。
他划到最后,也得怀舒展着细长的白色花瓣,安静地躺在照片中央。
“是你去采的。”季一南说。
“采集标本而已又不难,我就去了,”李不凡把自己手机也打开,给他看照片,“你看,我当时拍的。”
照片很暗,远处乌云遮满天空,李不凡举着一束也得怀,拉开了防风镜,笑得像阳光出现了。
很长时间以来,季一南都觉得自己和那些高山上的植物没什么区别。
他独自安静地待在群山之中,下雨了喝点雨水,有太阳时晒晒太阳。
而李不凡就像山里的一只小松鼠,让他每天都猜不透他会带回来什么,是季一南重复的生活中唯一的变数。
回国以来的每一天,季一南都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只在李不凡来的时候,才有那么几秒被拉回现实,察觉自己也已经很累。
看着李不凡的脸,季一南疲惫地眨了眨眼,却按下决心: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他要再和李不凡告白一次。
他想自己已经用时间证明,哪怕李不凡是一个病人,他也会爱他。他可以坚持五年,就可以坚持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手术那天,李不凡陪着他,两个人坐在长廊冰凉的椅子上,几乎是等待宣判。
整个手术持续了十个小时,季一南只离开过一次,是去帮李不凡买饭。
到傍晚时,医生们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说手术完成了,但病人需要立刻进icu。季一南只匆匆瞥见宋宁一眼,吊着一颗心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晚上,季一南和李不凡一起回酒店。两个人还没坐下来,他就接到医院的电话:宋宁在抢救,下了病危通知,如果家属实在想念,可以等状态稳定时再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