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季一南回复道。
他大概在山洞里待了十分钟左右,就和对讲机说马上上来。
深黑的树丛轻轻晃动,季一南背着在里面找到的包,拉紧绳索,踩着岩壁往上爬。
短靴踏到最后一步,季一南握住李不凡的手臂。
水痕交错地划过季一南的脸,塑料雨衣又湿又滑,李不凡用了很大的力气抓住他。
身后是错乱的摇晃的手电筒灯光,有一瞬间,李不凡觉得眼前不止是季一南,是很多他记不住的脸……他似乎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抓紧一个在悬崖边的人,把他们拉上来。
身体还在下意识用力,同一缕雨水从李不凡的身上流淌到季一南的身上,季一南一步跨回地面,手掌搭住李不凡肩膀,皱眉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李不凡从错愕中回过神,抿了下唇说:“没事。”
猎犬飞快地蹿过来,围绕着季一南带回的背包打转、狂吠。
“我觉得有可能是小塔的,但下面太暗了,我没看清楚。”季一南取下背包。
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被雨水淋湿,李不凡撑开一把伞。
阿夏和季一南开始检查包里的东西。物品只有简单几样,一只保温杯,一本笔记本,几支笔,还有一本关于云南生态的书。
有一瞬间,李不凡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希望这个包真的属于小塔。
但结论很快就有了,因为季一南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是小塔,通知营地的人过来搜查!”阿夏喊道。
这段路能开摩托,但暴雨夜土地泥泞,开车并不安全。
大部队选择步行过来,警察和消防最先到达,很快就把这一片区域完全封锁了。
“我们找了几位气象和河流方面的专家,如果小塔掉下了山崖,这附近还有一条河流,这几天上游雪山在下雪,这一段也时晴时雨,我们需要判断他在受到自然环境影响后可能会在哪里,”其中一位警察拍了拍阿夏的肩膀,“这几天辛苦你们,后面的事情我们接管,你们先回去休息,要我找人送吗?”
阿夏摆摆手,说:“我们自己下山就行。”
李不凡和季一南的雨衣早就废了,雨水滚得满身都是,李不凡干脆撑着伞走。
明明已经有了线索,下山的气氛却更加沉重。
山洞里只有书包,最重要的、最容易随身携带的手机却不见踪影。
小塔很有可能离开山洞了,他们都不愿意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到营地以后,我找人送你们回酒店,”阿夏先开口,“这几天你们也累了,估计在营地里就没睡好过。”
“后面有什么结果,通知我就行。”季一南说。
李不凡举着伞,垂眸看脚下泥泞的路,没有注意季一南在看,只是还想着刚才回忆起的几个瞬间。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想起以前的事。
雪山大概是真的爬过很多,森林他也去过,植被稀少的高山他徒步经过。参加救援是真的,不止有证书做证明,他自己也记起了一些。
不论如何,李不凡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不会永远就这样忘记,是有机会想起来的。
回到营地,阿夏去处理其他事情,李不凡和季一南往他们住过的帐篷走。
到帐篷外时,雨已经停了。李不凡收好伞,正要弯腰进去,季一南握住他的手臂,把他朝自己这边带了一点。
帐篷外挂着的一盏白炽灯照在季一南脸上,可能是角度不太好,也可能是季一南这么几天本来也没怎么休息过,他脸色很差,但还是很认真地看着李不凡。
“你刚才没事吧,从我上来开始你就心不在焉,是怎么了吗?”季一南问。
李不凡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看了几秒季一南的脸,才移开视线。
“我没事,”李不凡说,“就是有点累了。”
我真的不认识他。
李不凡想。
要下山崖的时候季一南反应那么大,让他有些失语。
对一个几乎算得上陌生的人这么好,季一南跟谁都这样吗?
李不凡把手臂从他掌心轻轻挣脱,拿走帐篷外挂着的那盏灯,弯腰钻了进去。
很快,季一南也跟了进来,在他身边坐下。
需要清理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和季一南一起坐上回酒店的车时,已经快凌晨了。
夜雨还在下,天空中飞着很小的雪粒,李不凡靠着座椅发了会儿呆。
车在道路上颠簸了一下,肩膀上多出的重量让李不凡回过神。
他侧过脸,看见季一南不知何时睡熟了。
这两天季一南比他还累,就算是专业的救援人员,也到了该好好休息的临界值。
李不凡没有推开他,只是呼吸变得轻了一些。
道路两侧很暗,借着一道道均匀地划过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