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艾扎克坐在床沿,脸色难看地瞪着加尔文狼藉一片的房间,然后说道。
加尔文斜靠在卧室的床边,他没有立刻回答艾扎克,而是低下头打开打火机,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在逆光下袅袅腾起的淡紫色烟气让加尔文的面孔变得有一些模糊,之前比利留下来的黑色长袍随意地挂在了他手边的窗栏上。
“我知道什么是幻觉。”加尔文说。
艾扎克痛苦地揉着自己的眉心:“但是……你也知道,这太荒谬了,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们查了dna,那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就是那个倒霉的小比利,在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站在验尸房的前面,更何况你并没有见到那个人的脸……”
“我能认出他的声音——”
“声音是伪造的。”艾扎克打断了加尔文,“还有你说的那个……躲到沙发下面?就算是七岁的小孩都不可能钻到那条缝隙下面去……”
“可是……”
“嘿,这或许是什么新型的小把戏,近景魔术什么的,我不知道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来戏弄你,但是……在你房间里的那个人,不可能是比利。”
加尔文的嘴唇抖动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却保持了沉默。
艾扎克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加尔文的身边,拿走了后者手中的香烟。
“事情可能比你我想的都要简单,比利的血液里有高剂量的毒品残留,不管那该死的毒品究竟是什么,总之它弄坏了比利的脑子——他可能袭击了乔吉,你知道的,被弄坏了脑子的人可认不出自己的朋友。至于那个出现在你房间里的人,他,他……”
警官忽然挫败地停止了自己虚弱的解释。
加尔文深深地凝视着自己没有血缘的哥哥,他眼睛里浮现出的那种神色非常轻易地刺破了艾扎克伪装出来的冷静。
你看,这就是在一起长大的弊端:只要互相看一眼,他们就完全没有办法错过对方身上弥漫出来的不安。
“你看到那个标签了吗?”加尔文指了指地上的黑色布料,“在去世前的那一段时间,爸爸的血液循环变得非常糟糕,你知道的,他已经非常虚弱了。就像那个该死的房间里的其他老人一样,他总是感到很冷。因此我去了梅丽尔百货,有一家店铺正在打折……然后我在那里花了999美元,给他买了一张黑色的毯子。”
艾扎克顺着加尔文的目光朝着地上望去。
“哦,老天……”
“我感觉不太好,艾扎克。”加尔文说道。
“也许只是某种心理恐吓。”
“待会我要去一趟医生的墓地。当时比利的脚上上有一些泥巴……”
“等等,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们死去的父亲从墓地里给了那个‘比利’某种启示让他来找你,说一些胡言乱语,然后缩到你的沙发底下,最后消失不见?”艾扎克在房间里焦躁地转着圈圈,他的手一直揉着自己的鼻梁,“我知道这一切暂时没有办法得到合理的解释,可是……加尔文我们毕竟生活在现代社会里头,我们总会得到答案……”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加尔文接过了艾扎克的话头。“但是,我和你都清楚的知道,我身上就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加尔文强迫艾扎克望向了自己,“就好像当年我们在树上看到那张白脸……”
艾扎克在听到加尔文说的话之后忽然踉跄了一下,他差点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随后他脸色惨白地抬起头,凶狠地瞪着加尔文。
“我并不想谈这个——”
“是谁?!”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从门口传来的一声细微的声响让加尔文警觉地跳了起来。他猛的转过头然后朝着门口大吼了一句。与此同时,他把枪掏了出来然后对准了那个地方——
在门口的位置站着一个人。
走廊里昏暗的光线让他的身形显得有些模糊,他的脚下是一片漆黑而浓郁的影子。
加尔文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在他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他差点吓得直接扣动扳机。
不过在他那么做之前,艾扎克已经如同豹子一般扑向了那个人影并且直接将对方揍翻再了地上,后者在拳头和地板的撞击下发出了痛苦的哀叫。
“痛痛痛——”
就是这如同绵羊一般软弱无害的声音将加尔文的思维拉回了清醒。
“等一下……”他快步跑向艾扎克并且喝止了他的拳头。
然后他看着艾扎克膝盖下那个哗哗往外流着鼻血,满眼都是眼泪的男人,震惊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维吉利?”
加尔文的音调里漂浮着些许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