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打车软件看车还有几时能到。
中途室友蒋璐的电话进来,说自己要先睡了,要她进门洗漱都要轻一些。
室友是来南城才认识的,算是朋友的朋友,两人住了小半年,不算投契,但是相安无事。
她租的地方两间房,蒋璐租的是宽敞的一间。她是那种家中保护好的女孩。中规中矩,有点公主病,但人本质不坏,在政府机关上班,是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晚上回家多是看剧,做瑜伽或是跟在港城工作的男友视频,早早睡觉。
梁倾交朋友很看眼缘,也凭感觉。不过做室友而已,也不需要多么亲密。
想到这里,她打开微信给远在北城的何妍发微信,说遇到了周家小儿子。何妍热衷于名流明星八卦。
何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二人北城上大学时相识,是真正的一见如故。
远远有车灯的光,越来越近了。她松口气,是她的车到了。
抬脚预备走下台阶。
如果方便的话,能搭个便车么?那个男人开口了。虽然刚抽完烟,但他声音很干净,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很空旷。
梁倾以为他会有南城人的口音,却没想到他说话是北方腔调。
梁倾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来探病,手机没电了。刚刚在楼上,我们见过的。
他力证自己不是坏人。将手机也掏了出来,按了几下,果真是不亮了。
梁倾借着车灯这才看向他。他脸上有种迷路人的无辜,和一身西装有些违和。
去哪里。梁倾问。
他报了个酒店名,梁倾想起这酒店就在她办公楼旁边,是南城最中心的地段,寸土寸金。她确实要经过那里。
行,先送你。梁倾点头,车灯下她已经恢复自持。她觉得那人也是。
她今天穿得平平也没有化妆,烟管西裤和贴身的羊毛衫,外加一件风衣,因为要长时间对着电脑,带着眼镜,是最普通的那种无框金属腿儿的。
她好歹也是个社会人,不至于生出不切实际的念想。心里笃定这人是真需要帮忙。
她点了头,那人便不客气地坐进了后座。梁倾犹豫一下,坐上了副驾驶。
后面的人见了,似是低头一笑,但等梁倾从后视镜去看时,他已是看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侧面。
两人沉默半程。路上的雨小一些。车汇入了更繁华一些的街道。梁倾坐得笔直,也克制着不从后视镜看他。
这人只是静坐着,存在感也很强烈。
你也是来探病?这人适时开口。
当然。不然也没人这么晚往医院跑。
家人?
是。
这样一答,就算是终止了对话。对方也感受到她的意图,并未再开口。
梁倾生活上极为自制,有时甚至有些强迫。但她又时常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种拉扯感之中,像凝视深渊,要与自身之欲不断缠斗,且屡屡占下风。
与他在一个空间,梁倾平白有窒息之感,于是把车窗按下来,一点缝隙,风送进来时便像一把宽刀,悬在她天灵盖上,让她觉得清醒。
时值午夜,他们同一辆车,像要开到夜的更深处去。她从后视镜看这人,见窗外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使得他面上虽镇定,却有一种伤逝之感。
她不觉得他陌生,倒不是他的好皮囊,只觉得他身上有某些同质性,让她觉得熟悉。
她不愿再做多想,打开手机玩起了消消乐。
不多时。
车驶入cbd,马路工整,灯光敞亮,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和三两晚归的人。
像落回人间。人心里一阵踏实,却又有踏空台阶后的心有余悸之感。
车刚刚停稳,已有门童将后门拉开。
那男人跨出车门,也像跌回红尘,与方才抽烟的已是判若两人。
他下了车,回过身,俯身支着车门,是要与她说话。
她想起早前见过的类似这一幕。暗暗发笑。
正面看着,他表情有些少年人的轻佻,却没有廉价的下流意味。
他那双眼睛也是有笑意的,梁倾却无端想起小的时候,镇上各人檐下储水的石缸,任由上面水花一片,下面却仍是寂寂的。
怎么还你车费?
他问得好聪明,将可能性全扔给了梁倾。好像他是个慈悲懵懂的人。
不用了。梁倾侧着身,没抬眼,
那多谢。这人立起了身子,也没再动作,是要目送她走的意思。
她却觉得门童关门发车的这几秒,实在是度秒如年。
车划出酒店堂前,后视镜里的人转身进了酒店。梁倾仿佛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想,这是个没可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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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两天班,才到周五。
方建给所里低年级律师攒了个局,她原本并不想去,只想回家补眠,可所里其他几个年轻人实习生都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扫兴。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