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寂静千年的忘川河畔,像是吹进了风。
曼陀罗被吹起,落在河上,美的如火如荼。
而就在这样的绝美画面里,秦晚独立其中,长发随风而动,侧脸是一种超出性别的清隽,瓷白的手腕上那根红线,别样的鲜艳。
人们都说,天地是不能生情的。
也没有哪个月老敢给老天爷做媒。
秦晚以前这种事,听听就算了。
她也明白男女之爱,向来短暂,人性根本无法拿来试探。
只是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
“没有月老做媒,我就自己缠自己的红线。”
什么天生恶鬼相,什么众叛亲离没有善果。
“我秦晚要的人,只要他愿意,哪怕和天抢,我也要他回来。”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像是能穿透一切一般,低低的回荡在河底。
红线动了,一片涟漪下,是万千通灵铃在响。
黑雾深处。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的睁开眸。
他身旁的,无论是物还是魂,都在一个个的消退。
他动了一下,铁索扣着他的手腕,他挑了下眉,眉眼依旧矜贵。
男人当然知道一切都是曾经。
比起认清这一点,他宁愿留在鬼域为王时,因为那段时间,他确实得到过她。
他本来不愿意醒过来,可是耳边太吵了。
明明四周什么都没有,入目也是无尽的黑,偏偏太吵了。
男人从玉棺中起来,随手便拽断了铁链,无数梵音压下来,似乎是想束缚住他。
他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掸了掸自己脏掉了的衣衫,任由梵文缠上了他的灵相。
四处都是黑的,除了水滴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到。
那刚才是谁在吵。
男人偏了下眸,手转了转手腕,就想要再合衣躺回去。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像是穿透了河水,响在了他的耳边。
“殷无离。”
男人动作一停,掌心用力。
这一下整个玉棺都碎了!
最前面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光,他往前走了去,踩在黑水上的靴,变成了羊皮鞋。
他身上的衣服也变了,不再是妖红的古裘。
纯黑的羊毛大衣,很讲究的做工,像是法国货,里面穿的是衬衫西裤,旧时代的留洋打扮。
这让男人自己都挑了下眉,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一笑:“这也是我。”
没错,这也是他。
他站在码头上,蒸汽时代下,到处都有人喊着“卖报了,卖报了!”
“先生要来一份报纸吗。”
男人没有说话,他就站在人群中,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
“先生你知道吗!我们打赢了!”
“我们打赢了!”
那是整片土地都在沸腾的声音。
他伸出手去,要了一份报纸,视线往下,落在了南方商会四个字上。
“这个商会”
卖报的小男孩听到了他的话,双眼亮着:“您是说秦家的南方商会吗?先生您问我,就问对人了,秦老爷子创造的商会,为我们提供了许许多多的帮助,将来以后我们还能有学上呢,不过这要等北平那边宣布解放。”
男人好似听到了,又好似没听到,指腹划过报纸上的秦家二字,声音低沉好听:“秦家怎么走?”
“就那边,我带您去!”卖报的小男孩很热情。
这一天没人是不激动的。
男人有些格格不入,但不会有人注意到他,除了那些常年跟在他身边的。
但那些人都留在了饭店里,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沪市神通广大的殷老板不见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传是说他出国了,毕竟最后一次出现在了码头。
也有人说他死了,那样富可敌国的人,生在这样的世道,能收他只有老天。
一代传说的落幕,在这样特殊的时期,并不会留下什么。
也可以说是男人刻意不让自己参与过多,也不想参与人世间的因果,除了留了一大笔钱除外,他什么都没留下。
包括他到底叫什么,来自哪又是在哪身亡的,这一切都成了迷。
后来倒是道上的人听说了一些消息,把主意打到了他所谓的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