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被宫女们服侍着洗完澡,换上送来的新衣裳,里衣是银白色绉纱百褶裙,淡紫色花瓣在每一个皱褶之间约隐约现,稍一走动,便如无数花瓣翩翩起舞。上身是一件淡紫色锦缎,只在领口上袖着紫色莲花,袖臂紧促,紫色丝带束在中间,袖摆渐渐散开,腰际系一根莲花攒心的紫色丝络,松松的垂几缕,缀着连环玉佩,裙摆亦是绣着紫色莲花,但这莲花又与领口不同,是缧丝缀金的苏绣,每一朵莲似开非开,娇矜含羞,宛如刚刚从水里采摘出来的一般清雅秀美。
明月宫有专管梳头的宫女,将佳音一头乌黑的青丝梳顺了,斜斜在鬓侧挽一个双环髻,再编几股小辫绕上去,用一只白玉长簪子别住,余下的长发用紫色丝带松松挽住,既简单又清新。
佳音不惯带首饰,所以只在腕子上套了几只缧丝白玉镯,每一抬手,环佩发出悦耳的轻响,十分动听。
妆是佳音自己的画的,先用凝脂在脸上细细地抹了一层,上一层淡淡的宫粉,再挑颜色合适的青黛画了个远山眉,她眸子清澈,画上眼线越发显得目似星辰般闪亮。胭脂沾唇,又用白绢按了一按,纯色自然许多,因嫌脸色过于苍白,手指蘸胭脂轻轻在脸颊扫了几下,妆便成了。
佳音对着铜镜沉吟片刻,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吩咐春月取写字用的毛笔来。
春月不知她要笔做什么,满心纳闷去书房取了几支毛笔过来递给佳音。只见佳音挑了一支最细的,沾了一点凝脂,又沾了一点胭脂在手心里化开,然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在眉宇之间描了一朵莲花的轮廓,又用笔沾胭脂,由浅入深细细勾勒,弄了半天才弄完。
佳音画好妆,盈盈起身,不止是春月和秋水,殿里的宫女们皆看傻了眼。佳音这一身装束可称得上美轮美奂,尤其佳音在眉间画的那朵莲花宛如画龙点睛,为一身装束增添几分生动之感,引得春月等人纷纷赞道:“姑娘,你画的妆似有似无,比那些浓妆艳抹的还好看,再穿上这身衣裳,今个夜宴,您定是宫里最美的,任谁都比不上。”
佳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中秋节重在赏月,所以家宴在御花园观景台举办。
戌时,天色渐暗,一众宫女提着宫灯簇拥佳音往观景台而去。御花苑,各色菊花盛开,姹紫嫣红芬芳袭人,又处处点着朱纱宫灯,将整个花苑装点的亮如白昼。
这一日,宫中少忌讳,许多宫女打扮的鲜艳亮丽,三两相约在花苑内焚香祈月,人美花娇各争其色。
一轮圆圆的月亮不负众望,斜斜映在宫宇之上。佳音缓缓登上观景台,莫昭仪等人在中间一层倚着阑干对月赏景。
见她来了,莫昭仪冷哼一声,别过头装作不知。潘昭仪也讪讪的,只方顺容笑吟吟地转过头,道:“林姑娘,咱们来的早,圣上和太后娘娘还不曾到呢。”
佳音侧耳倾听观景台上面里有说笑声,便问:“还有谁在上面?”
“是那些秀女们,听说是太后娘娘念及她们 年纪小,才进宫不习惯,特意叫她们来一起赏月。”
方顺容说话功夫,就看清的佳音的打扮,不由“呀”地一声,扭身过来,拉着佳音的手上下打量:“我的天,是谁给你画的妆,配这身装束简直是神来之笔。这衣裳是新做的罢,真好看,上面的金线是绣的还是衣料原本就有的?回头我教人也做一件。”
原来佳音身上的衣裳白天看还不觉得什么,到了夜里,被灯光一照,那埋在莲花花瓣里的银线随着衣裙摆动闪烁若隐若现的光色,十分惹人注目。
方顺容一叠声的赞叹终于惊动了莫昭仪和潘昭仪,她们两个不由自主的回过头细细打量佳音,片刻之后,莫昭仪露出嫉妒的表情地说道:“方顺容,按说你伴驾的时间也不短了,怎还是没见识。林姑娘这身衣裳是圣上送的罢?宫里头一份,只这料子便非同小可,宫里三年才得一匹贡品,你想按样子做一件,怕是找不到这般一摸一样的料子。”
方顺容和潘昭仪皆吃惊,问:“潘姐姐如何知道,莫非您也得了这料子?”
莫昭仪脸色便有些不自在,却不过潘昭仪再三追问,冷哼一声道:“先前我和圣上央求过……却原来是送给林姑娘了。”
方顺容和潘昭仪就明白,定是莫昭仪和皇帝要了,但没要着,所以才有这般酸溜溜的语气。
佳音亦是愣住,却没想到身上穿的衣裳竟如此的贵重,只是感觉潘昭仪的敌意不好多说什么。春月机灵,忙道:“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上去罢。”
佳音趁机道:“三位姐姐,佳音先去了。”说着便扶着春月的手又往上面走。
观景台最高处,又是一番富贵景象。汉白玉石的阑干雕龙刻凤,大红地毯铺地,蟠龙烛台上点着朱纱宫灯,四季长春的玉石屏风旁边置着香鼎,花瓶里插满菊花真品,正中龙椅宝座左右又设着几张楠木桌几,下列一张张案几也已经摆好,穿红着绿的宫女们川流不息地进进出出,摆放茶水点心。
众秀女们或站或坐,或依在一起赏月,或相互品评对方的衣裳首饰,笑语声不断。